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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14章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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那是一年初雪,懵懂的少女第一次見到那位被帝王養在宮中的義子。

明明是寒風刺骨的時節,他卻總是一人站在城墻上不知在望向何處,大母告訴她那個孩子品性極差,甚至不許她接近。

可她卻還是選擇了走向他。

“你在哭嗎?”少時的裕昌看著這個偏執的男孩,總覺得他們二人十分相似。

他別扭得轉過頭,狠狠推了她一把,向她吼道,“走開!”

那聲吼生生嚇得裕昌嚎啕大哭。

自那後,裕昌總是躲著那個男孩,卻又忍不住藏起來偷偷看他習武。

在一次練劍時,鋒利的劍刃劃傷了他的手,他甚至疼的直跺腳,裕昌連忙跑上前去,將一顆飴糖塞到了他的嘴裏,甜甜道。

“阿母曾說,吃顆飴糖就不疼了。”

一顆小小的飴糖便如此治愈著男孩的心,他開始接受裕昌,每當他習武時都可看到角落裏那個偷看的女孩,不由忍俊不禁。

裕昌總是跟在他的身後,而他從一開始的抗拒慢慢變為習慣,這一跟她便跟了多年,男孩不知不覺間成長為翩翩少年,成為都城貴女的夢中人。

而她也一心想成為可與之相配的女娘,她學著端莊賢淑,學著打理部曲,也只不過是為了成為他的新婦。

隨著二人長大,就連文帝曾也是那般看好他們金童玉女青梅竹馬,便在裕昌及笄後立刻為二人賜婚。

得知賜婚的消息時,裕昌高興了一日一夜,她終於可以嫁給她自小便喜歡的那個男孩,她一遍一遍得幻象與他成婚後的日子。

可天意弄人,她當真不知為何他會如此厭她,哪怕豁出性命奔赴戰場也不願娶她。

那時,她還只覺得淩不疑從戰場回來後,便會迎娶她,所以在他出征的那一日她依舊藏在角落裏望著他離去。

看著他毅然決然的離開,她吃下了一顆飴糖,似乎也沒有那般難受了。

四年的日子哪有那麽容易過去,可她卻心甘情願的等,萬萬沒想到她自認為的癡情,在他眼裏皆是一片妄想。

而如今她一心想嫁的少年郎,成了她的英雄,她躺在他的懷中,看著他著急的眉眼,慢慢睡去。

裕昌被淩不疑救出後便昏迷不醒,看著她身上被抽打而皮開肉綻的痕跡,淩不疑的拳不由握得“咯咯”作響。

“我聽說裕昌回來了!”袁善見匆忙趕來,見裕昌躺在淩不疑的懷中,面色煞白時,他的心咯噔一下。

“她不會……”

“閉上你的嘴。”淩不疑打斷袁善見的話,將裕昌輕輕放至榻上,便喚過蒹葭道,“替她上藥時輕些。”

說完,他便走向屏風後,背對於裕昌。

“你還想留下?”淩不疑盯向袁善見,眼中驅趕之意明顯。

“那你不還一樣待著?”袁善見見淩不疑一副不曾打算離開的樣子問道。

“你想與我比?”淩不疑哼道。

“你我都是男子有何區別?”袁善見雖心知肚明淩不疑的想法,可不知為何此刻的他只想與之作對。

蒹葭早已哭得雙眼通紅,她從未見過郡主這般模樣,一時上藥的手不斷發抖,在褪去郡主衣物時幾次弄疼她。

裕昌的悶哼聲急得淩不疑不斷踱步。

“我來!”說著淩不疑就想沖進內室,還好被一旁袁善見所攔。

“將軍沖進去不合適吧?你未娶她未嫁,這算什麽?”

“她就是我未來新婦,遲早都是!現在去上藥有何不可!”

“將軍還真是自信啊?”

就在淩不疑與袁善見爭吵時,一個身影繞過他們,徑直往內室而去。

“阿姊。”少商剛隨其三叔父一起抵達驊縣,聽聞老縣令說了那些禍事,便立馬趕來。

“少商。”樓垚跟在少商身後寸步不離,正打算隨她一樣走進內室,卻被剛剛還爭吵的二人一起攔住。

“你幹什麽去?!”

“你進不得!”

“可是少商……”

少商看著如今無法靜養的裕昌,轉頭怒道,“你們幾個都給我出去!阿姊需要休息!”

屋外,他們幾人也未曾閑下來,袁善見不知從何處尋來古琴,席地而坐為卿而彈,許能讓她睡得安穩些。

沒過多久少商便走了出來,指著袁善見道,“阿姊要靜養!你在這彈這些不嫌吵啊?!”

“這是靜心安神……”

“我管你什麽,趕緊拿走!”

袁善見只能負氣抱琴離開。

淩不疑則是尋來了吃食,想等裕昌蘇醒時一用,不想再次被少商趕了出來。

“淩將軍,你這些吃食是給病人吃的嗎?還不如熬些清粥來!”

淩不疑端著食盒,竟也因此吃了閉門羹。

第三次,樓垚扣響了屋門,將所尋糕點遞給少商。

“這一路你都未曾好好吃過東西,郡主還未蘇醒,你先吃些,一會郡主醒了你定是要隨身照顧,更是吃不下了。”

“謝謝阿垚。”

少商溫柔得接過樓垚所贈之物,一時看得屋外另外二人目瞪口呆。

“你與這程娘子?”袁善見站在一旁笑道,“好事將近?”

“我心悅她亦願追隨她,少商雖然對我還不甚了解,不過她已不再抗拒我。”樓垚乖巧說道。

“你前腳剛與何昭君退婚,後腳就來追隨程少商?”袁善見道。

“不……不可嗎?何昭君已經與肖世子定親,再與我無關,我欣賞少商為何不能追隨?你們二人不也是追隨郡主而來嗎?”

“好啊,原來不善言辭的樓垚如今也跟程四娘子學得伶牙俐齒了。”袁善見為其鼓掌道。

淩不疑指著袁善見,對剛剛樓垚一言極其不滿。

“樓公子,我承認我是為裕昌而來,因為她是我的心上人,我們二人兩情相悅,而他可不是追隨裕昌而來,此事很重要,不能隨口一說,我新婦的名聲不能有一絲汙點。”

“都城人誰不知道裕昌郡主的名聲,早毀你淩不疑手裏了,一口一個新婦,好像郡主與你成婚了一般。”袁善見譏笑嘲諷道。

淩不疑不悅,他開始看著袁善見逼問道。

“好,袁公子淩某想問一句,我未到之前袁公子怎麽只會待在城裏,無力去救裕昌?她在你的面前被關在城外時你怎麽不想著去爭一爭?裕昌如今一身傷甚至險些喪命拜誰所賜?你如今有何資格與我一爭?”

“那些事與袁公子無關。”裕昌虛弱的聲音從屋內傳出,淩不疑率先沖進,袁善見因為裕昌的這句話,更加愧疚起來。

“你醒了,可還疼?!”淩不疑急忙問道。

裕昌搖了搖頭,“不疼了。”

“藥好了,郡主快趁熱喝了。”蒹葭端著藥碗入內,卻被袁善見截胡。

“在下願替郡主餵藥,好彌補之前過錯。”袁善見剛蹲在裕昌身前,手中的藥碗就被淩不疑一把拿下。

“袁公子不必了,裕昌的藥我會餵,畢竟她醉酒時的醒酒湯,都是我一勺一勺而餵的。”

袁善見不曾搭理淩不疑,而是從懷中拿出蜜餞遞給裕昌,“還有這藥有些苦,我為郡主備了些蜜餞。”

“我也備了飴糖給你,這可是你自小喜愛之物。”淩不疑不甘示弱同樣將飴糖遞給裕昌。

一時裕昌不知該去接誰的東西。

“阿姊剛醒,你們兩個又在她面前爭風吃醋的,哪裏有什麽膠東才子,常勝將軍的樣子,都城裏那些小女娘看到你們這樣,還不得笑掉大牙。”

少商拿著樓垚給的糕點,在一旁快樂看著這二人,時不時點評一下。

“還有你們再不餵藥,那藥可就涼了,不行我來餵。”

說著,少商便從淩不疑手中搶過藥碗,坐在裕昌身邊為其餵藥。

餵過藥後,少商左手拿過蜜餞右手拿過飴糖,在裕昌面前比劃著,“阿姊,你是想吃蜜餞呢?還是想吃飴糖啊?”

“不然,一起吃了吧?”說著少商便將蜜餞與飴糖一同餵進裕昌的嘴裏。

見裕昌吃下,少商再次不客氣道,“如此二位可滿意?能否離開讓阿姊清凈清凈?”

淩不疑率先起身離開,見他一走,袁善見才緊隨其後,誰知二人根本不曾走得太遠,皆湊近屋內偷聽著屋裏二人的談話。

屋內,少商放下藥碗,滿臉興奮得望著裕昌,“阿姊,這才多久怎麽這袁善見也對你如此不同?”

“許是愧疚吧,其實這件事本就是我自己任性妄為而造成,就算死了也是咎由自取,不關任何人的事。”

裕昌垂下眸,想起那個小女孩便覺難受,她本以為自己能救她一命,可誰知竟是害了她。

“可是這樣的話,阿姊要與誰在一起啊?不如全都招進府裏?將來文有袁善見武有淩不疑,多好啊!不過,你得防著點淩不疑,有他在袁善見指不定什麽時候就暴斃了!”

聽著少商孩子氣的話,裕昌“噗嗤”發笑,“你還真敢想,他們倆你都敢編排。”

“阿姊你終於笑了,看來他們兩個還是有點用的。”少商笑道。

屋外偷聽的兩個臉色都不甚太好,尤其是袁善見。

“憑什麽就是我暴斃啊?”袁善見不滿道。

淩不疑懶得理他,轉身就走。

樊昌一事結束,聽聞裕昌受傷文帝也是急忙趕來,也不知他到底是怕裕昌受傷淩不疑會怪在他趕走裕昌的頭上,還是真心前來看望。

“這白白為子晟吃了多少苦啊,這一次為了幫子晟查樊昌一案,你竟是將命都險些豁出去了。”文帝說道。

為子晟?裕昌奇怪得轉身看著淩不疑,她何時是為了他才來此的?

“這一次朕一定重重賞你,說吧你想要何物啊?”文帝笑望著裕昌,“或者你有何求朕通通答應。”

文帝如此說,無非是想讓裕昌說出那句想嫁子晟為妻的話罷了,奈何裕昌早已無此想法。

只見她聞言慢慢跪拜道,“求聖上能許裕昌婚嫁自由,任何人不得幹涉。”

“婚嫁自由?不幹涉?”文帝有些納悶得看向淩不疑,一時不知是應還是不應。

要自由,是想嫁給子晟還是不想嫁給子晟啊?

又一個難題擺在文帝面前,這一次他可萬不能將事情搞砸了。

所以他選擇不回答,甚至裝作頭疼欲裂的樣子想要逃離此處。

“裕昌啊,你暫且等等,朕這頭疼老毛病犯了,你等等朕啊,朕去去就來。”文帝捂著腦袋急忙向外走。

裕昌本還等著文帝的一個恩典,可誰知淩不疑走進後便告訴她,“別等了,聖上已經走了。”

“聖上怎麽也說話不算數……”裕昌甩袖。

文帝狠狠打了個噴嚏,心中繼續罵著淩不疑。

這個豎子,朕還是第一次如此食言!要是還娶不到新婦,朕非卸了他的腿!

“對了,朕剛看到怎麽那個袁善見也在啊?別讓他打擾子晟與裕昌,讓他來伴朕左右西行。”

“是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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